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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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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讓她沈韶春來收拾這個爛攤子,這純屬趕鴨子上架啊。

沈韶春一陣頭大。

她回到自己身體的瞬間,就聽那跪著的人哭嚎:“夫人開恩啊,我二房孫子輩兒的就這一根獨苗。”

下頭這麽些人,開大會似的等著她發言,都望向她。

沈韶春看了看左邊,又看了看右邊,然後一時情急和緊張未經大腦脫口一句:“再,再生不就有了。”

蘇園眾人:“……”

蘇玉舟未防著她會說出這麽句不著調的話,竟輕笑出聲。

沈韶春偏頭看一眼蘇玉舟,尷尬一笑。

卻聽蘇玉舟誇讚她一句,“在理。”

底下眾人:“……”

“夫人,我自知發生這樣的事情,我沒臉求情。”

沈韶春又偏頭看向跪在不遠處說話的蘇鴻:“……”那你還求?

“但我兩個侄子幾年前都去了,家裏就剩下這麽個孫女兒,還望夫人高擡貴手,饒她一命。”

這倒是哈,沈韶春不免轉眼又看一眼還在池子裏泡著的人,想著這人泡了這麽久,此時八成都該脹了吧。

於是她回頭看了眼樓上後,小小猶豫了下才小手一揮,“把人撈起來吧,也做不了肥料,這麽泡著也沒什麽用處。”

沈韶春是開玩笑的語氣,但聽在旁人耳朵裏卻是渾身一冷。

就是那蘇鴻也是心有戚戚地趕緊做個保證,“往後定將她送得遠遠兒的,再不來小公子和小夫人跟前礙眼。”

其實這個蘇桐月長得還挺好看。

瓜子臉,五官精致,聲音也好聽,雖然說出的話不中聽,但還未到礙眼的程度。

沈韶春擺擺手,“既然你說要送,那就送吧。”

經此一鬧,估計蘇桐月在此地也待不下去了,就像鬧出事兒的學生,趁早轉學重新來過也挺好。

“不過,蘇家在這裏算得上大戶了吧?”

“回夫人,蘇姓在此地乃是第一大姓。”

“我覺得吧,您家這寶貝孫女兒還是改改名字,或者換換姓的好,省得去到新的地方,人家一猜就能猜出來是犯了事兒的,對她往後的日子可不算是好事兒啊。”

沈韶春自覺是替人想得盡量周到。

但她不知道,這話聽在旁人耳朵裏,楞不是這麽回事兒。

旁人心裏想的是,此人頂著蘇家的姓膽大妄為,打了蘇家的臉,往後掃出門去,這姓肯定是要收回來的,不然再惹個事兒,那豈不又丟蘇家的臉面?

再者,主家的姓就好比一件能保護人的黃馬褂,一旦被剝奪,這對一個仆家人,還是個仆家女子來說,往後在這世道裏,哪裏還有什麽好日子能過,從前被她欺辱過的人,再見時,可不得變本加厲地討要回來。

真是狠絕啊,果然夫人還是他們的夫人,這手腕是真厲害。

“這……不姓蘇,那姓……”

對方是一臉為難。

沈韶春覺得這難題是自己給人提出來的,於是她又好心幫忙提出個解決辦法。

“你們要是怕不習慣,也可以保留音,但字變一變,蘇,酥,酥餅的酥,或者舒,舒服的舒都是可以的。”

哪知她這話一出,底下的人盡皆倒抽一口涼氣。

就是那剛剛被打撈上來掐完人中方醒過來的蘇桐月,也是兩個白眼一翻,竟是又厥過去了。

沈韶春很是無辜,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蘇玉舟。

“我這是說錯什麽話了?”

能問出這句話的人,肯定就不再是他阿娘姜陶了。

蘇玉舟方才是懷疑,此時是百分百確定了。

他偏頭壓低聲音道:“酥和舒乃是這個小世界裏的兩大奴姓。”

沈韶春:“啊?!我我我無心的啊,我不知道。”

沈韶春一時感到抱歉,想推翻自己這話重來。

蘇玉舟卻一把拽住她胳膊,待她站住不動了才松手。

“這樣處理就挺好,合理。”

往後應該不會再有人敢往我房間闖了,殺雞儆猴效果應當不錯。

沈韶春:“……”可她並不想做這個惡人呢!

到底是沒做過惡的。

沈韶春為自己在處理蘇桐月這件事情上犯下的無心之惡,找了下補。

蘇玉舟也欣然同意將剩下的涉事女使都放了,不過全數打發了去做粗使。

一時間該走的走,該散的散。

沈韶春咬著唇才跟在蘇玉舟身後上了樓。

“你我二人剛來這裏就遇到這樣的事情,我本意其實是想轉圜一下的,可惜,我不了解此地的情況,搞砸了。”

“無事。”

“不,怎麽會無事,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!我倆要在此處待十年之久,你就不怕人有二心?”

“我倆”二字讓蘇玉舟楞了楞。

從來沒有人跟他自稱過“我們”或者“我倆”,蘇玉舟覺得這兩個字眼有點怪,但又不是那種會令他生厭的怪。

“萬一他們真對我們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怎麽辦?”

到時他倆人直接嗝屁,什麽修煉,什麽解毒,啊,倒是也不用再操心了,一了百了了。

沈韶春沒想到她來到此處竟然還要宅鬥。

她們家親戚不多,唯一令人鬧心的只有她二叔二嬸,就每年過大節回家看望奶奶祭祖什麽的,才會見面,人也就耍點小心思。

可這蘇園裏不一樣,這是要命的鬥爭。

沈韶春還在操心二人的安危。

蘇玉舟回神猛地停住,身後之人沒有防備,一頭撞上他。

察覺到直直撞上自己的腰臀的,是她的某個柔軟的部位,蘇玉舟心上不由得顫了顫。

他垂首,發現自己心口位置有微末的光在緩緩閃動。

同心鎖這麽快就,動了……

“蘇公子,你怎麽了?”

沈韶春見前面的人垂著頭沒動,不由奇怪了下。

“無事。”蘇玉舟反應過來繼續前行,他頭也不回道。

“旁的事情你無需過多擔憂,只需著眼提升修為便是。”他走上二樓忽然回頭看著她道,“我既說過我不會讓你出事,你便,可以相信。”

他那適時的停頓,回過頭來看著她堅定的眼神,讓沈韶春深刻領會了他身為強者的自信。

沈韶春後脖子連著耳朵後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被人一瞧,她下意識地捏了捏衣裙料子。

這是來自一個強者對弱者,一個帥氣男人對身邊弱女子的保護欲,盡管無關風月,但也讓人十分受用。

是以沈韶春這顆上了點年紀的少女心,也難得地支棱起來。

她垂下頭看向心口,猛地發現那處竟有微弱的光芒在慢慢閃動。

“這這是啥東西?”

蘇玉舟聽見她驚慌的聲音回頭看她,“什麽?”

沈韶春擡起頭,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心口,“有東西在閃,不會是那同心鎖有什麽問題吧?”

蘇玉舟快速瞄了一眼她心口的位置,方才腰臀上柔軟的觸感又再度清晰,他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。

別開視線他才壓了壓嗓音道:“正常,它有時候是會以這種閃動的方式,提醒你它的存在。”

沈韶春有點不信,“沒有其他的意思?”

“沒有。”

蘇玉舟話說得擲地有聲。

“而且不出意外的話,它應該會被你養護得越來越亮。”

沈韶春又觀察了下他的神情,發現他始終面不改色,她這才真的信了,自主自動將養護同心鎖理解成戴玉鐲銀鐲一樣的道理,這就將這茬大驚小怪給主動忽視過去。

二人上樓一前一後前往書房。

“你打算一直稱呼我為蘇公子?”

沈韶春跟在蘇玉舟身後,一腳才剛踏進門就頓住了。

她曉得二人現在以夫妻關系生活在這園子裏,稱呼自然改一改的好,但她有時會忘了兩人綁過同心鎖這點。

可是,不喚蘇公子,她要改喚什麽?

相公?夫君?官人?還是直呼名字?

前面三個稱呼,沈韶春暗暗叫了一下,覺得實在有些羞恥肉麻難以出口。

可後面一個,她又有點慫。

她坐在蘇玉舟的桌案邊,忽然聽見自己腦子裏“叮”一聲響,想起一個稱呼方式來。

“要不,舟大爺怎麽樣?”

她這稱呼是隨的《紅樓夢》,裏頭人家喚賈珍也喚珍大爺呢。

蘇玉舟那時在推硯臺,一個不小心就將硯臺裏的墨汁灑了出來。

沈韶春見他這反應,就已經知道答案了,趕緊掏出手帕來替人擦拭桌案上的墨汁。

擦拭完,她將沾了墨汁的地方疊一疊,疊在最裏頭,就擱在桌案上,想著等下離開再拿去洗。

蘇玉舟看她疊完手帕才道:“沈韶春,我很好奇你的腦子裏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麽?”

好像跟旁的人總有些不一樣。

腦子裏有大腦小腦,腦髓,還有腦神經等等,就是不知道她說出來對方聽不聽得懂。

沈韶春不接這句奚落,將問題直接踢給他:“那你說叫什麽我就叫什麽。”

“名字。”

蘇玉舟無意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,給出了方案,轉而在二人周邊設下一道結界,謹防二人接下來所說被旁人聽去。

“你知道為何我們要來此處修煉?”

這是她先前一直想問的問題。

沈韶春作答:“一個是時間,一個是靈氣充裕麽?”

她還不知道此地一年外界一日這個差異之時,她以為能在短短十日內提升修為,必定是此地靈氣夠充裕。

“不,恰恰相反。之所以選擇此處,是因為靈氣雖稀薄,但資源多,禍事亦多。”

得了這個回答,沈韶春很是驚訝和害怕。

她很快又想明白。

先前蘇玉舟的二叔蘇雲章同她提起過,她修的厄道,修此道者,有人加害於你,一旦加害之人喪命,修此道者修為便會增長。

沈韶春將此話轉述給蘇玉舟,詢問他是否這就是緣由。

蘇玉舟點了下頭,又搖了下頭。

“是因為修厄道不錯,但修為增長的根本原因卻不是殺死禍首。”

沈韶春聞言,身子往前一傾,不服氣,“這可是你二叔說的。”

“我二叔說話向來只說一半。”

沈韶春:“……那還有一半是什麽?”

“你知道趙卿吧?”

沈韶春想起在魔宮大殿上,那個穿灰色勁裝很書生氣的男子,點了下頭。

“白岫是殺他一家子的仇人,他為了報仇盜過白家和方家的墓,白岫因此追殺他幾年。”

沈韶春聽著,忽然覺得這事情有點耳熟。

她想了想忽然反應過來,這白岫難不成就是之前蘇槐序口中所說的方家的那個大能?

白岫好不容易有了趙卿的蹤跡,後面又被一件事情給耽擱了,才讓趙卿有機會去解了大澤宗的妖蝗災,救了無數人性命。

所以,耽擱白岫的那件事,就是給她沈韶春下蠱麽?

沈韶春往後一聽,還真是。

連她想逃跑被方畫橈逮到機會擄走這事兒,蘇玉舟都一清二楚。

“所以,這件事兒往根上尋,救了大澤宗無數人性命的人,其實是你。只要白岫和趙卿二人皆身死,你的修為才能漲,這才是厄道的歸因法。”

蘇玉舟說完這最後一句,等待著沈韶春的反應。

“你早就知道?所以我是你故意放出去的餌?”

“是你自己想方設法要離開蘇園,我可沒逼你!”

“杪夏說你們魔族有個很特別的習俗,會像螳螂一樣吃掉另一半,所以我……”沈韶春時隔一段時間來看,總覺得那句話有點問題。

“這話,該不會是專門說給我聽的吧?”

“是你自己耳食不化,可怪不著旁人。”

“你……”也太陰了,什麽都在算計。

沈韶春“騰”地站起身來。

原來她一直就是他釣魚的餌,從方霓旌到方畫橈,到白岫以及後面的雷貓,她不過是他魚竿上的那條小魚兒。

甚至是那個令她有些感動的羽毛球拍,都是他借以傳送的媒介,沈韶春越想越氣。

這氣血一上湧,她的臉都開始發燙,她實在覺得此人卑鄙,連一秒鐘都不願再跟這人待下去了。

是以,最後,蘇玉舟看著沈韶春氣鼓鼓站起來,甚至連看也沒看他一眼,轉身就走出了書房。

他看看人消失的門口,又偏頭瞅一眼桌案上擱著的那方疊起的手帕,手指在桌案上一敲,他才起身跟出門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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